繼先前曾帶大家一探新銳演員吳子霏的真實樣貌,透過豐富的時裝與配件詮釋她私密又不為人知的各個面向,適逢夏秋交替、萬物更迭的季節,我們再度與複合式精品店 TAST 聯手,並同樣經由演員平台「拍手 Clappin」推薦,與素來多變、在每個人生階段裡皆如四季般展現不同樣態的演員王渝屏相遇。渝屏於現正熱播的影集《我願意》中飾演因特殊胎記而被霸凌的李蓮心,隨著劇中角色發展正逢高潮階段,現實世界裡的她也在演出期間藉著李蓮心回溯、探遊著自己的靈魂,步步以生活為滋養,再由演員身分綻放。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訪問剛剛開始,還沒來得及講完第一個發問,王渝屏就搶先一步如此說道,宏亮又突如其來的昭告惹得眾人哄堂大笑,但又驚訝地發覺,明明看完〈貓的孩子〉的心裡悸動還如此鮮明,歲月也未在那個當初出演「羅志葳」、如今笑喊自己「 13 歲就長這樣了!」的女子身上留下痕跡,時光卻已如此飛逝,同時也驚豔於她近年逐步累積豐厚演出經歷所養成的迷人視野與精湛表現 ── 不過,看著眼前的渝屏作勢拿出身分證的俏皮模樣,與多部作品中厭世、高冷、不屑一顧的形象形成了反差,還偶然得知實際上古靈精怪的她,私下又有看似沉靜的「插花」喜好,也就讓人更加好奇:褪下演員身分的王渝屏,是什麼模樣?
走入奔放的原野,純屬意外
提起學習「花藝」的契機,王渝屏直言「非常有趣!」,並且大笑了出來。回想起三年前初次接觸花藝的那日早晨,她說自己當時甚至是在宿醉狀態下被朋友拉去上課(笑),或許是尚未消退的酒精還未退去因此讓她特別興奮,在那座位於陽明山上的田野花園,渝屏在迷茫中被長存於日常卻忽視的花草深深吸引,發覺自己從未如此仔細地觀察它們的紋路與生長狀態。從一一將花材插進瓶中的過程,看似簡單的動作卻有許多眉角,燃起了她對花藝的熱忱,在往後的日子不間斷地以花創作。
她與花藝的初識是偶然,走入名為「演藝世界」的花海與原野亦是。選擇就讀北藝大電影創作學系的主因是離家近,渝屏並未把「演員」這個職業畫進自己的人生藍圖,雖然主修鏡頭表演,但花了更多時間接觸與表演無關的事上。然而,她不流於世俗的獨特性格與臉蛋,散發著難以被定義的美,使渝屏年少時期便登上許多時尚雜誌,大四時拍了人生第一支廣告,以參與左岸咖啡館《法國人說 ── 約會之後篇》引起不少迴響,此系列廣告更是知名導演羅景壬最後幾支以底片拍攝的廣告作品,也讓渝屏被《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貓的孩子》劇組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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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渝屏沒有使用什麼社群媒體,更沒有粉絲專頁,劇組人員為此還親自打電話到學校尋求聯繫方式、邀約她試鏡。奇妙的是,她並沒有為此歡欣鼓舞,而是滿腦子想著出國留學的準備事項,反而是朋友比她還開心;本抱著姑且一試心態的她,後來竟然因為覺得試鏡要帶大包小包的服裝太麻煩,索性就不去了,就連所需的衣物都遺忘在朋友家!想不到朋友聽聞她的決定後勃然大怒,「她要我一定要去,還叫計程車把衣服都送到,甚至出了車費!」事至如此,渝屏才終究赴約,更有趣的是最後她並沒有被選上原先試鏡的角色,而是被量身打造一個與她氣質相符的新角色!意料之外出現的「羅志葳」,讓渝屏就此踏上了演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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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戲,純屬好玩:
像荒原裡的馬,體驗生活的各種風景
出道短短四年,渝屏已參與了音樂錄影帶《如果我們還在一起》、《安森 girl》、電視劇集《完美 Lily》、電影《哈囉少女》等多部作品,而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在燃燒熱忱,而是「圖個好玩」,「這個職業有趣的地方是,不像一般上班族長期、穩定的工作型態,演員的生涯不知道盡頭在哪、何時會來,好像要隨時準備好打開自己,也要隨時準備好告別。對現在的我來說,走進片場的每一刻仍是充滿新奇的,我追求的就是好玩!」
除了嚮往人生樂趣,戲劇表演與她喜愛的創作方式不謀而合。大一時察覺自己無法沉浸於無中生有的創造,「如果老師只給我一張白紙、不限主題地發揮,我反而什麼都畫不出來。」渝屏表示自己更傾向在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框架裡有所發揮、尋找其中超越的可能,如同劇本裡三角標示的動作指令,看似被設定好的角色束縛,但如何拿取水杯、調整步伐讓自己更貼近劇情,都是在有限裡尋找無限的詮釋。渝屏在細枝末節裡堆疊角色,而這一切在她腦中,都彷彿勾勒著一場奇幻旅程:
「我和我的身體就像在荒原裡探索的一匹馬,我牽著牠毫無目標地走走、看看,捕捉生活裡的碎片,這就是我在體驗的事。」— 王渝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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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乍見極光、綠洲等絕美景象,或是遭遇無盡黑暗,都是豐富經驗、增加生命厚度的方式:「我不會問這段路的終點在哪、目的地有多遠,對我來說那不是人類該問的問題,而是這些經驗會讓生命生長成什麼狀態。」話音剛落,渝屏睜大眼堅定地表示,雖然這樣說似乎很矯情,「但就是這麼一回事。」在我耳裡,她的言談與表演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自由、不扭捏、毫不掩飾,且內外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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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蓮心身上,看見沒看過的自己
那匹東走西逛的馬兒,如今迎來了另一處奇境 ── 如今正在熱播的影集《我願意》,是渝屏首次挑戰集數較長的影視類型,「我從來沒有跟一個角色相處得這麼久,每天不間斷地拍攝,發現到原來很消耗體力與精力。」她第一次感受到角色參與了現實生活,為了平衡與角色的關係與狀態,拍攝期間渝屏刻意保持平穩的情緒、規律的生活,確保自己能更穩定地詮釋角色。
在這個台灣首部以邪教為核心的影集中,她飾演的 16 歲女高中生「李蓮心」,因臉上一大塊的紅色胎記而成為被霸凌的對象,家境雖好卻與家人疏離,嘴裡盼望所有人「去死」,藉此隱藏她心中渴望被愛的慾望,直到在「幸福慈光動力會」遇見本生老師(姚淳耀 飾)才真切感受到愛與關懷,儘管李蓮心最後落得悲劇一場,渝屏卻說:「雖然那是個邪教,但它確實療癒了李蓮心,讓這個離愛很遠的角色能釋放脆弱的一面。這也是我讀完劇本覺得很有趣的地方,劇中沒有誰是真正的壞人或好人,善惡沒有一體兩面、是與不是這樣肯定的答案。」
「李蓮心就像一陣暴風雨,每一次出場都會掀起很多波瀾,就像一顆很大的石頭砸進池塘裡。」— 王渝屏
在每一場看似激動的場面上,渝屏思索著如何做出細微的差異與改變,讓觀眾更能走入李蓮心的內心。像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戲,是本生老師發現李蓮心自殘痕跡而賞了她一巴掌,渝屏說拍攝當天是她首次為戲正式與姚淳耀相見,卻必須在短暫的相處後就演出這場困難的戲、有如得直接攀向山的頂峰,演繹出李蓮心一連串的情緒轉折。渝屏分享,在開拍前她盡可能將自己抽離、不設想如何完成表演,「我知道我其實做得到,但在那天真正來臨前,『去想』本身就會是一種壓力。」她接著說:「當你想成為這個角色時,世間萬物都會來幫你;在完成表演前,我們都無法預知將會被帶去多遠的地方。」
渝屏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表演,她比喻《我願意》裡的李蓮心就呈現著每個人極度脆弱的時刻,將內心坦白、誠實地在鏡頭上呈現:「我不知道可以誠實到什麼階段,但如果不誠摯,自己一定知道。」渝屏很感念這些自身都沒看過的模樣能被鏡頭記錄,「作為演員,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私底下的她不擅長表達情感,出演這樣反差甚大的人物,隨著劇情發展,她也被角色療癒,身上的稜角逐漸被抹去,成為了一個更寬容的人。
「很多時候都把情感留給工作或角色,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選擇?」— 王渝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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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識地生活,
讓自己做好回答過去與未來的準備
鏡頭前毫無保留,私底下又會刻意避開向外人展示自己的生活軌跡,然而每一個細膩的眼神與情緒、姿態,都歸功於她放下「非得要怎麼樣的執念」,並且有意識地生活。回想起北藝大學習的時光,渝屏清楚記得當時的老師們說:「想成為演員,你必須是個『有在生活』的人。」她反問自己「生理需求之外到底還剩下什麼?」並將感受到的情緒積累成表演的素材與靈感,成就現今的工作表現。
渝屏跟我們分享她先前飛過一趟紐約、看了很多展覽,發現不論是創作者、表演者、藝術家,幾百年來都反覆問著一樣的問題:「為什麼我存在?」、「如何認同自己?」、「怎麼實踐自己的價值?」而這一切的答案並不重要,渝屏解釋道:「真正重要的是不停地叩問,在尋找自己如何成為比較好的演員路上,我發現要成為一個善於問問題的人,永遠保持好奇,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不要那樣。這些問題沒有標準解答,現在有現在的答案,以後有以後的答案,思索的過程都是在成為更好的自己。」
除了工作,雖然身為知名演員,社群上卻鮮少看見渝屏的身影,「我覺得演員要有一個神秘感,私底下的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大家似乎不太重要。」渝屏說明自己還是很樂於分享,只是還不太適應社群爆炸的時代,不過她也坦言:「我更想跟我身邊親密的人分享,因為他們只在乎我過得好不好,而不是因為我是個演員。」私下她最大的嗜好是睡覺,若沒有設鬧鐘,一天甚至可以睡將近 18 小時,開心、難過時都會選擇進入夢鄉;不只爬枕頭山,渝屏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征服了不少高山,她驕傲地說:「在還沒像現在這麼流行戶外活動前,我就開始到處露營、登山了喔!剛進入演藝圈時工作比較不穩定,一年爬超過十座百岳。(笑)」
花是生命和漫漫演員路的探照
話題再度輪轉到渝屏鍾愛的「插花」。比起浮華豔麗的花材,她說更喜歡山野、道路邊常見的台灣原生種,接觸花藝後她才發現原來行道樹可以呈現多種風貌,「台灣因為跟氣候與地形關係,花卉與葉材的表現不輸國外,覺得作品能加入一些本土品種會很有趣。」渝屏又不疾不徐地補充,「像是俏皮可愛的銀合歡,我很喜歡作為襯底,散散慵懶的洋甘菊隨意錯落於葉草裡就能填滿空隙,很像動物尾巴的狼尾草則很適合擺在最後步驟畫龍點睛。」緊接著她興奮地強調:「我超級喜歡大花咸豐草!如果要化身成一種植物,那就是它,可能是因為我活得也很野、保持著自己最原始的部分吧!(笑)小時候大家一定都玩過它,不只生命力非常強,一株植物便能展現出花、葉、果實的形態,而且白色的小花在一叢葉材裡相當有點綴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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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屏用「像歐洲街道旁的花草,充滿野生感且奔放」形容自己的花藝,她的插花作品充滿著生命力,「我特別喜歡選用還沒綻放的花,這樣就能看著它從含苞待放到凋零,是一幅變動的風景,每種植物像在互相合奏,沒有誰是唯一主角,如同展現不同面向的我。」而她也在這靜心的過程中悟出了一番哲理:「老師所提供的花材總會有自己不太喜歡的,起初不知怎麼擺放便抗拒使用它,但這些植物不應被辜負,為每樣花材找出適合的位置,是插花時應該有的心境。生活也是如此,並非每件事都能稱心如意,與自己不喜歡的事物找到舒服的關係,才能找到生命的平衡。」
「世間萬物都有它的歸屬,就像試鏡失敗也未必是不夠好,而是我不適合這個角色、這個角色也不適合我。」— 王渝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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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屏說,衣服也是如此,若沒有嘗試便無法真正知道是否合適。過往擔任模特兒時,渝屏穿遍了時下的流行服飾,她從中學習到如何欣賞並精準選擇服裝的細節和用料,因此她的衣櫃裡沒有太多服飾,而是幾件品牌的經典款就已足夠,「時尚是大敘事裡的重要角色,因此寧願花多點預算,擁有可以陪自己很久的衣物。」而她入手的每一件都存有不同時期的記憶與意義,像是渝屏所擁有的第一雙精品高跟鞋,是她第一部演出的電影《哈囉少女》上映時送給自己的禮物,為人生里程碑留下相對的印記。
剪裁俐落並富有設計感向來是私底下的王渝屏抉擇服裝的心之所向,她認為「最簡單的設計最困難,就像最日常的表演最難演譯」,平凡中見巧思往往是她對經典款愛不釋手的原因,也不吝教了幾招搭配心法,「即便都是黑色褲裝,但褲款的長度和版型便能帶來全然不同的個性;穿上簡約、基本色系的衣服時,可以搭配較亮、造型感較重的飾品或畫個紅唇,我覺得自己脖子很長,所以偏好選擇頸鏈修飾脖型,作為整體搭配的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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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在私服上有自己的偏好,工作場合所穿著的服裝渝屏也會參與團隊討論,「我很重視與服裝之間的連結,透過對服飾的感受展現出私下不曾展現過的面向。」渝屏大膽地說她從不會對一件衣服感到彆扭,任何服裝風格都願意嘗試,她印象很深刻《台北流浪指南》裡所穿著的戲服,試裝前對衣服的搭配感到神奇且不合理,塑膠感的外套、圖案強烈的上衣,沒想到穿上後卻讓渝屏覺得自己彷彿是影集《六人行》裡的 Phoebe Buffay,瘋狂、違和但又如此得合適,讓渝屏在 MV 中完美刻劃「自由」和「自我」。
「戲服是一個開關、一種小儀式感,幫自己更接近角色。」— 王渝屏
最近還想嘗試什麼樣的風格嗎?渝屏用雀躍的口吻吐出「辣妹風」這個答案,「不是因為我想辣,而是我覺得身體可以喚起某部分的自己,是展現靈魂的方式,透過服裝表達出我擁有怎麼樣的身體、是什麼樣的人,讓服裝引導出自己不同的面向與狀態。」
不論是表演、花藝、穿搭,渝屏都從內心狀態出發,不僅真切、誠實地面對自我,也真心對待生活中每件大小事,從感受中滋養靈魂,以好奇心作為不停前行的燃料,期許持續奔馳於廣袤原野,一睹自己都曾未見過的一面,於戲劇中發揮更精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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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王渝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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