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相機的男人」中平卓馬曾在闡釋自己的後期作品時,引用了勒克萊奇奧(J. M. G. Le Clézio)《訴訟筆錄》中的一個片段。
「很可愛啊,」男人說,「這絨猴。」
「這絨猴是啊,但是心眼壞。」女人說。
「那可能是要表示親熱吧?」男人說。
亞當突然感到一種想要糾正事理的怪誕欲望。他轉身向情侶解釋道:「牠既不是可愛,也不心眼壞。」他說道,「牠就是隻猴。」
1968年,中平卓馬曾與高梨豐、多木浩二等一同創辦《Provoke 挑釁》,但卻在 1973 年徹底推翻了自己構建的攝影理念,他開始認為,所有的事物都是「那隻猴子」,牠只是一隻猴子,攝影者不應該將自己的主觀意識強加給攝影主體。於是《なぜ、植物図鑒か》(譯:為何是植物圖鑑)誕生了,在裡面沒有絲毫的物哀情結。
另一邊日本攝影師 筱山紀信 卻在全力地使用自身的情緒,把控著少女的特質,放大她們的柔情,也給其注入個性。
中平卓馬與筱山紀信這兩個人可以說一點也不搭,但 1976 年《朝日相機》卻邀請二位合開專欄,在攝影的基礎上共同講述與討論,主題包括了家、晴天、寺廟、街區等等,後來這便構成了大名鼎鼎的《決鬥寫真論》。雖然是以相對日常的主題著手,但他們的爭論點卻反映兩人的觀念差異:「攝影與觀看的意義」、「攝影行為與攝影師的關聯」之差異。
中平卓馬性情淡漠,語言尖銳,筱山紀信則時時顯現出一種陽光感,這種陽光感對於中平卓馬而言卻是某種挑釁。
「這一年來和你的幾次相會,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吃很多,」中平卓馬說道,「我們兩個,從想法到生理都截然不同。」對比起來,中平卓馬更像是位在決鬥中的厭食症患者,他雖在猛烈抨擊,卻是帶著厭世的態度,筱山紀信或許會很疑惑:我就是喜歡吃、睡和拍照啊。
《決鬥寫真論》是一次關於攝影的深刻討論,同時也是兩個全然不同個體的碰撞,它沒有明說但卻非常生動地反映了攝影者間的差異對攝影作品和觀念所帶來的影響,如果要更有溫度一點地說,那是關於這兩個人的人生。
「我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眼睛緩慢地往下看去,天空的黑暗垂直落下,落在海浪打上岸時發出的一點白色餘光。」《決鬥寫真論》是中平卓馬最後的文集,在它還沒有發行之前,他就因酒精中毒而失憶,直到去世也沒能完全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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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pen–online、sunyaya、中平卓馬《なぜ、植物図鉴か》、《Degree Zero》
核稿編輯:Avril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