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名叫Scanno的小鎮上,街道蜿蜒盤旋在阿奎蘭山脈上。在幾十年前,便已吸引著攝影的眼睛前往那兒,布列松也是其中之一。
另一位去往那兒的是一位叫Mario Giacomelli的男人。破舊的小徑上,隱約的光暈中走來一位少年,幾個黑色的影子模糊兩旁,寧靜與詩意在這一幕中升騰。
Giacomelli動容的拍下了這一幕,詩意。
沒有人會認為詩意本該屬於他,因為他出生在一個同樣破舊的義大利村莊,父親早逝,母親做著體力活掙錢,從小伴隨他的只有蔓延的貧窮。
詩意,可否與貧窮共存呢?
在半山腰上的一個神學院,Giacomelli蹲在那兒拍一群學生,在潔白的雪地中,他們瘦弱的身體像是一群烏鴉,在歡快、肆意的笑容與舞蹈中變成穿著黑衣的天使。他們張開雙臂,為想像留下更多的空間,為姿勢的變形擴展出更遠的距離。
一直以來,他只拍攝貧窮的家鄉與卑微的人 — 這些神學院的學生都是農民的孩子,他們的嘴角或多是苦澀的,他們的小腹或多是空蕩蕩的,而在這白茫茫的一刻,他們暫時拋開了與生俱來的貧窮與命運。
他為這組作品取名為《沒有人愛撫我的臉》,白色的虛無與黑色的疤痕在一起,如同光明在黑暗中交替出現。無需過多的證明,因為Giacomelli的一生很少離開那個小村莊,一直以來卻是由詩歌的寓言中而生長的。
更少有人像他這樣拍到死去,從艱難童年而延續到長大的恐懼,從困頓到病倒,從做手術到臨終,他在能拿起相機的時刻拍攝,他完成了對人生 “生老病死” 的影片,最後的兩組作品《我想告訴你這段記憶》與《我的一生》如同病中的囈語,也似終生的詩篇終結。
「出身貧寒是件很幸運的事。」在最後一次採訪中他說,生命的白色在苦難之中更顯鮮活,而詩意將從石頭的裂縫中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