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某個平日，去了趟髮廊「Club Nowhere」，正在那裡等著的，是自 2020 年底初試啼聲便一鳴驚人的新生代歌手 LÜCY，當時的她正為了現正進行中的 2022「歐洲文化之都」巡演補染頭髮，想當然，來找她肯定不是為了藉由色彩學的角度，觀察她的髮色變化，而是因為不久前，她與日本另類搖滾樂團「羊文學（羊文学，hitsujibungaku）」合作了新曲〈OH HEY〉。
事情是這樣的，先前 WONDER 才剛向各位介紹過從團名、音樂到顏值都令人深刻的羊文學，當時我們說，羊文學或許是清新些的 LÜCY、詩意些的雀斑樂團、歡樂些的 deca joins、輕鬆些的 Tizzy Bac ── 而就這麼恰好，LÜCY與羊文學主唱兼吉他手塩塚 MOEKA（塩塚モエカ），已在社群相互關注一陣子，雙方對於彼此的音樂品味及生活態度十分欣賞，因此在某次線上聊天中提到何不一起用過往都沒嘗試過的曲風做首歌？於是〈OH HEY〉就這麼誕生了，這更是誕生於疫情之下、LÜCY 第一次和海外音樂人以遠端方式一起創作的音樂。
而關於兩組音樂人所牽起的跨國緣分，我們挺好奇他們是如何看待自己與對方的音樂品味及生活態度，畢竟，生活美學觀點不錯的人其實也不少，怎麼就不是人人都能激發這種合作火花呢？再者，疫情之下的遠端創作必然不是簡短幾字能夠道盡，於是我們找來 LÜCY 與羊文學一同聊聊這段期間的軼聞趣事，順道檢驗他們的友誼小船究竟是說翻就翻，還是真的那麼投緣！
從疫情生活發掘的新能量說起
面對這樣富有才氣的音樂人，倒也沒想和他們討論樂理或編曲，畢竟專業之門深似海，倒不如先從他們疫情期間的生活說起。
同樣熱愛看電影的 LÜCY 與塩塚 MOEKA ，沒忘了首先分享自己的居家片單，透過《I型起源》作為靈感寫出〈EYE(S)〉的 LÜCY，近期最有感觸的是《香水》，她認為看完這部電影，有種「這個世界其實可以很美好、單純」的感覺；而曾因畢業旅行來過台灣的塩塚 MOEKA，聊起台灣電影也能侃侃而談，還說喜歡侯孝賢執導的《風櫃來的人》。
此外，疫情期間的他們，在減少外出與演出的日子裡，也開啟了新的生活模式。作為羊文學主要創作來源的塩塚 MOEKA，平時是個喜愛現代舞並注重養生的人，聊起疫情帶來的生活轉變，她說：「不愛待在家的我，之前經常去美術館與電影院，但礙於疫情影響，漸漸養成在家看電影與閱讀、又或是到附近公園散步的習慣。因為鮮少出門，也讓靈感有些缺乏，所以降低了創作時間。（笑）」至於無法見到現場觀眾的寂寞，塩塚 MOEKA 則是透過在家直播自彈自唱來與樂迷們相處。
相比於喜歡外出的塩塚 MOEKA，羊文學的其他團員可是徹頭徹尾的戶內派，像是貝斯手河西YURIKA（河西ゆりか），除了平常喜歡動漫、電影、遊戲，還培養出聆聽無人聲純音樂的品味，她提到：「遊戲配樂單靠樂器的聲響，就能體現整體氛圍，而我創作的目標就是能用聽覺，讓聽者腦中浮現各種情境。」
鼓手 FUKUDAHIROA（フクダヒロア）則開始在家播放安靜且憂傷的音樂，這類清澈透明的歌曲對他來說，帶有如同做白日夢般的幻想氛圍，同時配著他日常習慣閱讀的萩原朔太郎、寺山修司等詩人書籍，為的是增添多方面的情感，為音樂情緒帶來多層次的變化。
塩塚 MOEKA 的生活紀實照（照片提供 / 塩塚 MOEKA） 
私底下的羊文学團員們（照片提供 / 羊文學、Photography / 柘植美咲）
至於那個「從臥室誕生」的音樂人 LÜCY 呢？本來就很喜歡待在家裡的她，寫歌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誠實來說，疫情對她的負面影響並不大，反倒是正面影響還挺多。譬如那段只能幽居在家的時光，LÜCY 會上網查食譜來自製餅乾與蛋糕，甚至在去年母親節親手做出千層蛋糕，根據可靠消息指出這個千層蛋糕「非常好吃」，但由於這個可靠消息來源正是 LÜCY，所以實際上是否好吃，也不得而知（笑）。
不過，撇除各種「糕點師傅」的興趣培養，LÜCY 作為許多人心中的「瑜珈女爵」，自然是在此期間對瑜珈有更深層的體會，「疫情讓我有更多時間可以做瑜珈，在那當下我會如同身處自己的巢穴，不斷抽絲剝繭地發覺那些未曾發現的自己。」LÜCY 如是說。
這般體會，當然不單是生活層面而已，因為在 LÜCY 所做的「流動瑜珈」當中，她專注於呼吸的流動，進而屏除周遭及內心的雜音，這種情況，根據 LÜCY 的話來說即是：「哇！原來我內心是那麼吵雜，透過瑜珈才發現腦內的千頭萬緒可以如此平靜。」這樣的感受，也幫助她在更認識自己的同時，對創作有更多的想法。
如果你有關注 LÜCY 的 SoundCloud，就能發現她在疫情期間有著穩定的音樂產量，而關於寫歌這件事，她是這麼說的：
「寫歌對我來說是在記錄生活，就算不把音樂當職業，我還是會繼續寫，它就像是我的日記本，記敘著以前的回憶、我眼前的世界、對人生與自己的看法，又或是當下稍縱即逝的心境。」— LÜCY
既然 LÜCY 在疫情期間有著上述的種種體悟與內心探討，羊文學的團員們當然也不例外，河西 YURIKA 就回應：「我們嘗試了從未做過的線上演出，並在疫情中感受到大家的熱情幫助與各式情感問題，這些無論是好是壞，都讓我有深刻的體會。」FUKUDAHIROA 則說道：「線上演出變多後，有更多影像或紀錄片誕生，因此更能透過影片再次審視自己的表演方式與音樂。」
說到線上演出，那就不得不提羊文學於 2020 年夏天所舉辦的「優しさについて」線上巡迴，由於日本許多演出場館在疫情期間沒有表演安排，在營收上較為困難，所以塩塚 MOEKA 就與河西YURIKA 聊到，既然要做線上巡迴，不如就透過「優しさについて」幫助一些 Live House，這也令人感覺羊文學不只是很會圈粉，還令人感到十分溫暖呢！
如此不同又相同：
台日聯手激盪新曲風，
疫情時代遠端說聲〈OH HEY〉！
而在絮叨完各種足不出戶的體悟後，我們又接著問起這些人在家是否還有什麼樣的儀式感？LÜCY 興奮地答道：「當然有儀式感！不管是錄音室還是家裡，燈都不能開太亮，甚至還要依照不同心境更換燈的顏色，在家時我還會點玫瑰或木質調的香氛蠟燭，總之，氣氛一定要有！」不同於LÜCY 相當具象的方式，羊文學的儀式感更傾向心靈面向，他們選擇聽大量的音樂休息並沉澱心情，重新調整自身狀態。
聊到這裡，關於雙方的生活，我想是探究得差不多了，也該是時候帶大家理解〈OH HEY〉背後的二三事。先說說 LÜCY 首張專輯兼〈OH HEY〉的製作人海大富，塩塚 MOEKA 提到：「海大富一開始就說自己長相很恐怖，但其實是個好人，而他確實是個好人。」
當然，除了這類趣聞，這首歌還有許多待你探索的故事像是 LÜCY 在首次聽到羊文學的音樂時，有著這般感想：
「雖然聽不懂日文，但在聆聽的瞬間會感覺時間被靜止，無論是旋律還是聲線都堆起非常滿的情緒，讓人能進入那個情境。」 — LÜCY
至於羊文學則是分享：
「LÜCY 輕聲細語且充滿立體感的聲線，讓我們很著迷，高超的歌唱技巧更讓我們在聽到她的聲音時，就想展開合作。」 — 羊文學
前述對話聽來像極了什麼「吹捧大賽」，但雙方在彼此眼中確實就是如此優秀，而他們也在這回的遠端創作過程中，一同克服著視訊合作與語言溝通的困難，甚至在這期間有著新的收穫，特別是出道不算久的 LÜCY，向來習慣一個人窩在房間做音樂的她，一直以來都是寫自己世界觀裡的樣貌，因此在合作過程中，怎麼樣互相溝通並達到共識，對她而言便是這次學習的寶貴課題。
而先前為動畫《平家物語》製作片頭曲〈光るとき〉的羊文學提到：「相比於從零開始、全由我們製作的〈光るとき〉，我們接觸〈OH HEY〉時，就已是完成度相當高的 Demo，藉此我們可以更加理解 LÜCY 想呈現的感覺，並加入羊文學的元素來做些改變，算是全新的體驗。」
不單是體會嶄新的創作過程，〈OH HEY〉的曲風亦是 LÜCY 與羊文學過往幾乎沒有呈現過的樣貌，LÜCY 甚至在副歌中對自身聲線有新的詮釋；再者，這類介於龐克與瞪鞋搖滾之間的音樂，相比於雙方先前的歌曲都更為強烈，而事實上，LÜCY 最初創作的速度也比現在的版本慢上許多，這是在製作人的建議之下，才有此刻所聽到的〈OH HEY〉。
照片提供 / 晚安島
歌詞方面，在加入塩塚 MOEKA 的日文歌詞後，LÜCY 認為這樣相異的語言會催生不同的情緒張力，也確實如她所述，在聆聽之時，感受到飽滿且逐漸疊加的情緒，搭配著歌詞，就像正對著某人吶喊，對此，LÜCY 解釋道：
「其實這首歌的意境並非僅只是某段感情，它可能是愛情、親情又或是友情，同時也有些自我勒索的意味，由於自己逃不出那個坑的惡性循環，才會有著我為了釋放而吶喊的氛圍。」— LÜCY
LÜCY 認為每個人的人生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感情糾結，而羊文學在討論歌詞時，也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歷投射進歌曲，所以能更有共鳴地知曉 LÜCY 所想傳達的情境。
循著樂音頻率裡的共振輝映，我們接著聊起羊文學及 LÜCY 眼中彼此的相似之處，而開啟這個話題的瞬間，免不了又是一陣相互稱讚，羊文學說：「LÜCY 兼具透明感與力量的聲音吸引著我們，而且她有些唱歌方式也與塩塚 MOEKA 有點像，是我們很喜歡的類型。」LÜCY 則回應：「我們的歌曲都是療癒又溫暖的風格，透過乾淨舒適的人聲呈現出滿滿的情緒。」接著她還補充：「我覺得每個人都存在正能量，但羊文學的傳遞是很直接的，我想學習那樣的散播方式。」
照片提供 / 晚安島
請繼續期待那些令人不知從何期待，
卻又無比期待的故事
聊著聊著，最先認識的 LÜCY 與塩塚 MOEKA，還分享到最初關注對方 Instagram 的印象，LÜCY 率先說著：「她跟我感覺很像，對音樂很真誠，而且我們都喜歡拍些無意義的東西記錄生活，還有她的穿衣品味也不錯！」塩塚 MOEKA 則接著說：「LÜCY 感覺充滿創造力，而且不管 Demo 還是翻唱都很棒，甚至還有很帥氣的瑜珈姿勢。」聽到這裡， 雖然不知道能否斷定 LÜCY 是日本認證的「瑜珈女爵」，但至少當羊文學聊起來台灣想找 LÜCY 做的事時，除了河西 YURIKA 及 FUKUDAHIROA 說想一起演出之外，塩塚 MOEKA 就表示想去漂亮的地方，「還有讓 LÜCY 教我做瑜珈！」
不過 LÜCY 心裡想的卻是：「一定要帶他們去喝珍珠奶茶，不管他們有沒有喝過，都要跟我再去喝一次；然後帶他們去一些網路上找不到、由我自己探索出的私房秘境，還有一起逛我平常去的二手市集，逛累了就去夜市吃道地美食，最後讓他們跟我一起去操場、FINAL 之類的看看台北的夜生活，總之就是體驗我的一天，瞭解台北最酷、最 Local 的年輕人會去哪。」
那麼 LÜCY 去日本想找羊文學一起做的事是什麼？LÜCY 笑說，希望吃遍日本美食以及去當地人才知道的秘境探險，同時她還好奇，台灣有所謂的 K 歌文化，那麼日本年輕人都去哪消遣？最後，著迷於古著、古董傢俱的 LÜCY，不意外地就連到日本也想逛逛那些二手市集，畢竟對於她來說，很多舊物的設計是現在看不到的，可能都是世界上僅剩的存在。
至於羊文學，除了想要帶 LÜCY 在日本到處逛逛、品嚐美食之外，無論是在台灣還是日本，他們都真誠地說想和 LÜCY 一起共演。
說到這裡，雖然目前無法預言尚未實際見過面的雙方，在正式見面時會有什麼樣的趣事，但同樣二十出頭歲的他們，想必會在未來譜出更多令人不知從何期待卻又無比期待的故事；而即便疫情對於世界日後的影響我們仍舊不得而知，但拜網路所賜，我們得以在線上交流彼此的日常瑣事，甚至透過雲端看見不少人在逆境中迸發的奇想與軼事，而 LÜCY 與羊文學的緣分，或許就是如此的存在吧！
🎸 還意猶未盡的話，一起再聽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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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view & Text / 良田沃土
Edit / Irene Lin
Special Thanks / Sony Music、Sony Music Entertainment Japan、羊文學、LÜCY、F.C.L.S.、古川友理、Leica Camera Taiwan
良田沃土
每當計程車司機聊工作，我都自稱是「服務業」，因為我在服務讀者、受訪者還有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