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學生公寓的窗戶望出去,又看到了學校操場和樹林一角。這稱不上是什麼好景色,他也是這般想的。在東京理工大學畢業後,富安隼久來到德國萊比錫視覺藝術學院學習。
一個星期天下午,他照常出去散步,從德國國家圖書館走到居裏斯特拉街,他見到了一隻狐狸,在他的餘光中從右邊倏地閃過。他非常確認那是一隻狐狸,因為他和牠幾乎是擦肩而過的。
他快走幾步,跟上了牠。狐狸先是在路邊的雜草中穿行,嗅著人行道旁的石頭,忽然牠又好像有了什麼任務,行色匆匆消失在灌木叢的陰影之中。
半個月後的一天清晨,他照例往窗外無謂地望望,而他再次見到了狐狸,牠躍過運動場,又躍過沙坑和跑道,最後在乒乓球桌前停下來。當人類的目光還未穩穩地落到牠身上前,牠再次消失了。這一天之後,富安隼久有了一個新的習慣,他每天都會在窗前等待這隻狐狸,等待牠拜訪這片平庸之景,然而牠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用《Fuchs》這組作品講述了他與狐狸的邂逅與分離,他們相遇在城市中,他尾隨著牠,牠則在路兩旁的掩蓋物中進進出出,時隱時現。《Fuchs》沒有直白地告訴觀眾,他與這隻狐狸是在半個月後重逢的,而作為主角的狐狸,猝不及防地給了觀眾一個消失的結局。
富安隼久等了狐狸很久,後來他拍攝了許許多多沒有狐狸的乒乓球桌,它偶爾被一群野餐的人類霸佔,偶爾有垂頭喪氣的中年人坐在上面發呆,小孩子踩在上面蹦跳,一群年輕男女圍著它閒聊,它還經過了春夏秋冬,在大雪中被孤立。
主角消失了,乒乓球桌仍只是靜止著,而在富安隼久眼中,它已經有了另一番含義。
這一系列作品構成的《TTP》,成為了他的第一部出版的攝影集,並拿下了 2018 年 MACK 出版社的「第一本書」獎項。或許富安隼久該感謝那隻狐狸,或許他已經移情到了「靜止」的乒乓球桌上。
而《TTP》的末尾,由於運動場的改建,在突然的一天,乒乓球桌也被移除了。
動與靜的遊戲與嘗試仍在繼續。富安隼久在之後的作品《Ortung 》中,繼續尾隨與跟蹤,不同的是,這回他自己變成了動物。它或許不會消失了,因為這次他跟蹤的是一座石塔。
Source:Wepresent、Hayahisa Tomiya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