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經與北緯，是地理學中交織的兩條線，不單詮釋位置，更構成能夠精確定位的座標；而在台灣首屈一指的水下攝影師、導演 袁緒虎 3/5（週五）即將上映的新作《東經北緯》裡，卻也是一對雙胞胎的名字 — 顏東經、顏北緯，本片以兩兄弟的故事為主幹，陣容集結「三金影帝」吳朋奉、實力派女伶鍾瑶、新生代演員柯鑑育和鄭凱，共同交匯人生的夢想座標、探掘台灣海洋之美。
袁緒虎說自己並沒有「電影夢」，但這卻是繼紀錄片《哈卡巴里斯》，以及結合城市⼈、海邊民族和人魚傳說的《海人魚》後，他的第三部長片作品，原因除了「打從心底喜歡」，更飽含著推進台灣水下攝影發展的雄心。
電影從來不是「夢」：
海作為媒介，尋覓海海人生的寶藏
《東經北緯》描述身為明代海上領袖顏思齊後代的顏賢軍（吳朋奉 飾），深信大海藏有 300 多年前海盜寶藏的傳說，渴望證明歷史，從小訓練東經（柯鑑育 飾）、北緯（鄭凱 飾）成為默契絕佳的潛伴，展開他們的尋寶人生；原本感情極好的父子三人，關係卻隨著歲月逐漸變化，而大海正映照了人世間的情感流動。
滿是氣瓶、蛙鞋的工作室，標示著袁緒虎「海男兒」的靈魂，他點了根菸悠悠說道：「我其實沒有『電影夢』，我只是喜歡做這件事。」聽起來語出驚人，但深究其因，原來對他來說，拍片從來不是要追尋的「高遠夢想」，而是一件因為純粹「喜歡」而自然實踐之事。
潛水已 20 來年的他，說海沒有國界之分，身為一個周遊列「海」的「海人」，身邊有各國的友人來來去去，他也曾一路順著台灣、日本、印尼、菲律賓這些黑潮流經的水域探索，因此構思出一部環繞這股黑色巨流的故事，訴說生命中每個階段面對的人、事、物，甚至面對自己的改變，「某一部份來說，像是自己心情的抒發。」那故事太大太大，而現在你可以透過他從中聚焦、發展出的《東經北緯》，為一切翻開精彩序曲。
「在海上的人都知道，唯有經緯的交會點才能讓人在汪洋大海中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 袁緒虎
海總讓人認為是忘卻煩憂的存在，但此部作品卻是以海為背景，敘述了人與人相處的複雜連結，幕後花絮裡，吳朋奉說道：「沒有靠近海，那種感覺就是生疏；海喔，真的是一跳下去，很快感覺就回來了。」問袁緒虎認為人際之間也是這樣嗎？他邊講邊笑：
「我覺得其實人比海複雜很多，海還比較單純！」 — 袁緒虎
海，它柔和寧靜，或者狂妄殘暴，稍一不慎就可能奪人性命，但了解它的個性便常能優游自在；人跟人不那麼直來直往，一但疏遠了，更沒那麼容易找回親近感。這也是為什麼在《東經北緯》裡，海成為了情感連結的媒介，將所有人與人的記憶、情緒融於深邃。
雖以「尋寶」為開端，故事中的寶藏並不代表真正的財寶或金錢，而是藉由絲絲鋪陳，期盼大家正視內心、找尋心中真正的寶藏，並以更加潛移默化、隱喻的手法呈現對海洋的重視，以劇情電影跳脫普羅大眾將獨立製片與「議題片」畫上等號的印象：「許多事情或許是無心之過，但對大海造成的傷害還是必須被認知的。」人生亦同，朋友說他的片裡從來都沒有壞人，虎導笑說：「真的只有拿著武器打殺才叫『壞人』嗎？或許我們只是因為觀看和思考角度的不同，而在無意間成為別人眼中的壞人。」
後來他帶我們去看拍電影主題曲 MV 的那片海，龍洞灣岬。小徑裡他熟門熟路地走得飛快，彷彿那裡是他的秘密基地。
此番主題曲〈如果海能夠〉由動力火車演唱，尤秋興與顏志琳兩位排灣族歌手組合而成的聲線，和《東經北緯》分別以兩兄弟視角敘事的特色遙相呼應。袁緒虎說，他所知道的動力火車總是澎湃而賣力的，「就像幾層樓高的巨浪（笑）。」然而他心中的海卻是深沉的，「我看到的是海內在雄厚的狀態。」因而音樂製作朝向更為內斂的路線，唱出和動力火車以往有所不同的曲風；頭一回聽，虎導內心浪花陣陣，每段旋律如何和劇情畫面融合，當下就在腦海全浮現了。
如果要形容這首歌的感覺？「我想它會是海裡寬闊而溫柔的『湧』，很有力道，卻緩慢地向陸地上推來。」他尤其喜歡其中那句「如果海能把倔強帶走」，再一次，讓海作為端看眾生的力量，或解憂、或梳理、或參透那擺盪的人生海海。
說服影帝點頭不簡單：
每部片，都設下更為精進的水中拍攝關卡
《東經北緯》選在澎湖與小琉球海域拍攝，袁緒虎很清楚，清楚這裡不若蘭嶼那般擁有陽光能直直穿透水面的清澈，海流、濁度對潛水者都是更高難度的挑戰 — 這樣的選擇除了出於明代海盜活動以台灣西部黑水溝（台灣海峽）為主要範圍，也藉此營造適合做舊、帶有歷史氛圍的色調。
水下攝影本就難度頗高，更何況是在變幻莫測的海中，為了拍攝勢必做許多特殊訓練與準備。虎導小小地爆料：「我最沒想到的是，演員中最怕水的，竟然是朋奉哥！」這位擅說台語的影帝在決定出演前其實相當猶豫，「這個片子國語太多啦！」是開開玩笑，真正原因是他不久前才有一位好友因海而揮別人世，讓吳朋奉對「海」有些陰影。定下角色前最後一回碰面，吳朋奉對虎導說：「你知道嗎？我查了顏思齊的背景還有我家族譜，我們祖先是住在同一個村。」不只袁緒虎聽得起雞皮疙瘩，吳朋奉也幽默地說：「看起來，我好像就是必須接這部戲了。」
儘管父親這角色真正需要下水的戲不多，但必須往外海游去的那一場，吳朋奉還是擔心地纏著虎導問「有救生員嗎？」，「有！就是我！」有了擁有專業潛水經驗的他親自陪伴，讓朋奉哥頓時放鬆許多。很遺憾地，還沒等到《東經北緯》上映，吳朋奉卻意外在家中猝逝，這部片最終成為他的遺作。然而拍攝期間，這位人生和拍片閱歷都相當豐富的大前輩，不僅會與年輕演員們一起讀劇本、抓重點，甚至親自教授訣竅，無疑為新一代演員們留下了最珍貴且緬懷不已的寶藏。
而都是星二代出身的柯鑑育和鄭凱，則分別飾演東經和北緯這對性格南轅北轍的兄弟。兩人在開拍前受訓長達 2-3 個月，實際到當地排練、反覆訓練不同潛水模式，更鍛鍊在海中的心理素質與堅韌意志：「當演員在這裡演出時，他們也將跟所有工作人員一樣清楚這片海域。」袁緒虎解釋。
不像多數影片或許想盡可能降低或避開水下場面，袁緒虎則是不停把劇情往水裡拉，甚至每一回都會為作品設計一道有待突破的新難關，帶領團隊精進功力；水下拍攝往往由救生員或潛水教練戒護，而袁緒虎的水底拍攝團隊更是一路由他親自調教，成員清一色是不斷持續潛水和教學的教練，一個眼神、一個手部動作就能判斷下一步該要如何協助演員或者解決問題。
以《東經北緯》來說，難度最高的一場戲莫過於位於水下 30 米、超過 10 層樓深度的沉船場景，拍攝時還遭遇流速達 2 節（Knot）的海流（約每小時 3.7 公里），速度聽來不快卻勁道十足，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水流帶走：「要在那樣的深度停留 40 分鐘，完成任務後還要做階段性減壓才能浮出水面，困難重重。」前一部作品《海人魚》也曾有一次調度 50 名工作人員同時下海的盛況，透過各種事先溝通與萬全準備，才能順利、安然地度過。
「每一次完成，大家又一起闖過了一關。」
— 袁緒虎
以海人視野，開拓台灣水下攝影之路
看過《碧海藍天》、《無底洞》等與海洋深刻相關的經典電影，袁緒虎認為比起不少歐美內陸國家和城市，台灣不只四面環海、環境得天獨厚，綠島、蘭嶼拍得到清澈透明的「玻璃水」，澎湖則危險又神秘、還能探索各年代的沉船，水溫更相對宜人。
虎導曾到訪東南亞、日本等地參與拍攝，他指出國外常見做法是在片場中搭景拍攝水下場景，他欣羨他們有自己的水池、水下燈光組 ⋯⋯ 各式各樣水底攝影所需要的器材與場地，這讓袁緒虎總覺得可惜：「在台灣，『水下攝影』這個產業從來都沒有建立起來，還處於嬰兒階段。」
於是他研究海洋電影，投注心力拆解拍攝手法、優缺點和如何精進；因為所需數量不多或者經費不足而無法買進昂貴設備，袁緒虎便自己動手打造器材，把菁英團隊們當假想敵、力圖超越，甚至讓合作過的日本團隊也向他學了裝機技巧和拍攝技術。
如今《共犯》、《軍中樂園》、《我的少女時代》、《念念》等多部影像都是袁緒虎擔任水中攝影或指導的作品，《東經北緯》又益發扎扎實實地在海中完成一場又一場的戲，讓電影不只有劇情、演技與情感的層次與深度，背後也涵養了強力技術水平。
「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想慢慢把台灣的水下攝影產業建置完整。」 — 袁緒虎
沿著濱海公路回程的路上，問虎導提起的那部黑潮故事，會是下一步長片計畫嗎？「如果有錢的話啦！」他笑著，但身為真的時常只有一人擔當的「獨立製片」，袁緒虎語氣認真地說：「我清楚知道自己的能量在哪邊，所以就以我的能耐所及，盡可能完成作品。」
不過話才講完，他像忘了，沒過多久又聽到他喃喃說：「其實我最想做的，就是把剛剛跟妳說過的那部黑潮作品拍出來。」深植內心的熱愛，大概由此可見一斑吧！
《東經北緯》Blood of the Blue ⎔ 上映日期：2021 / 3 / 5 （週五） ⎔ 上映戲院：請參考此連結名單 ⎔ 購買預售票享好禮（至 3/7 週日截止）：https://bit.ly/3baFt7R ⎔ 團票 / 包場請洽詢： http://bit.ly/3kCDz2X ⎔ 更多資訊請參考：東經北緯官方 Facebook 專頁
Wonder More｜「我們都是兩棲生物！」水下攝影師袁緒虎 x 影劇女伶鍾瑶的雙棲生活學
本文與《東經北緯》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