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代法國最知名的藝術家之一,現年66歲的Sophie Calle (蘇菲・卡爾)無疑已經成為這個國家藝術界的一個重要符號。從事藝術的近四十年來,她一直極端地揭露自我及他人的私領域,如此行為的觀念藝術,成了她獨特的藝術標籤。
把自己的生命融入藝術創作,揭露自己與他人高度私人化的一面,並以高調的方式公開,是Sophie Calle常常震驚世人,受到歐美藝評界關注的原因,當然,這也使她得到了部分人的喜愛。
作為一個藝術家,她常用攝影進行表達,也創作了一種獨特的鮮明的藝術表現方式:攝影和文學融合,她的每幅攝影作品旁,幾乎都伴有相應的文字。觀看她的作品,單單是攝影和文字還不夠,得加上她的一系列瘋狂行為,一起欣賞,才算完整。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將所有人,都視為自己的閨蜜。
Sophie Calle就是一位這樣的勇士,她習慣揭露自己和他人的隱私,並給它們做一個喧鬧的儀式。
她曾邀請了24個人,在8天之內,輪流著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覺。
她曾去驗過脫衣舞孃的生活,並請朋友記錄下這一切。
她也曾化身為一名偵探、酒店女招待,跟蹤、窺視陌生人,並記錄下他們公開和私密的足跡。
她也曾將男友的分手信與眾人分享,並與一百人一一討論情感中的傷心經歷,並將整個過程和結果,以《自己保重》為名,展示在2007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
作為一個觀念藝術家,Sophie Calle的創作糅合了攝影、寫作、裝置等藝術創作形式,以一種立體的觀感呈現。她為藝術而生,她的窺視和自我揭露告訴我們,相比藝術,人生才是更驚心動魄的。
2012年,Sophie Calle的一本名為《Blind》的書出版,這本主要以影像視覺為主的書,由三個系列構成。
這本書中,Sophie將盲人們所描述的畫面,用影像表達出來。
觀念本身是好的,但當Sophie用其所拍的照片,將想像的描述變為一張張實體照片之後,總覺得想像被大打折扣。因為,作為一個能看見的正常人,或者藝術家,她拍的畫面,並不能如此完美地去詮釋盲人們的描述。
因此,建立是一種摧毀,定義是一種自縛。當Sophie用照片來回應盲人們的想像時,她其實是摧毀了他們的想像,也摧毀了觀眾的想像。
第一部分來自於1986年的項目《the Blind》,Sophie Calle詢問了一些先天失明盲人的人,請他們描繪自己人為的美麗畫面。
第二部分是1991年的項目《Blind Color》,這個項目其實是一種想像的對比,Sophie請盲人們站在灰色的畫布前,聽他們描述所面對的畫面將會是什麼。在盲人們描述完之後,再將這些描述與伊夫克萊因、里希特等藝術家對於單色畫面所描述的文字進行比較。
第三部分,則是2010年時,Sophie Calle在伊斯坦布爾做的一個項目,她找到後天失明的盲人,讓他們講述記憶中最後所見事物的畫面。
她所見到的九個男人、四個女人中,有人是突然失明,有人是逐漸失明的。Sophie要做的是,根據對方的語言描述,將內容拍攝出來,或創造這個視覺景象。
這本書的確是一個好的idea,它凸顯了視覺的重要,讓我們以一種失而復得或者同理心的身份,去重新審視我們視作理所當然的視覺。
但,在最後,我依舊要重申的觀點是:她把盲人們所描繪的美麗畫面拍了下來,卻摧毀了他們的想像。
建立是一種摧毀,定義是一種自縛。
文末,分享達文西對關於眼睛、視覺的思考:
如果得選擇永遠失明或失聰,沒有人會笨到不放棄聽覺與嗅覺去換取視力。人若眼盲,將無法看見美麗的世界與世間一切事物,但失去聽力不過是聽不見空氣的敲擊音樂,沒什麼大不了。
眼睛,將宇宙之美反映給觀者,如此美妙,如果他同意失去雙眼,將剝奪他看見大自然奧妙的神奇,而這神奇正是由雙眼呈現,讓靈魂可看見自然中多樣互異的事物,讓靈魂甘於困於肉身。但人若失去視覺,靈魂將永遠禁錮黑暗當中,再看一次陽光這事件唯一光明的希望也一併幻滅……即使暗夜短暫,多少人身處黑暗當中仍會感到巨大的仇恨。噢!如果一生永墜黑暗,盲者將會如何?我肯定他們寧願以聽覺或嗅覺換取視覺,失去聽力不過是不再理解言語所能表達的事物,只是這唯一的損失,能換來無須被剝奪看見人間之美,無論那是人造或天然的,人類的眼睛都能反映一切。
——達文西 選自《達文西——思緒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