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 Huang熟悉一切吸引眼球的元素:鮮豔的色彩、動態的構圖、異國感的街道,厚重的質地以及富有變化的光線。她太熟悉這些,以致於我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她的下一步該往何處,同時也是攝影的下一步該往何處。
這其實是相當現代主義攝影的思維,1964年John Szarkowsk在MOMA策了一個展“ The Photographer’s Eye ”。後來還出了同名專書,也叫做“The Photographer’s Eye”。不管是展覽跟書,基本上就是從攝影語言:邊框、細節、視角這些基本特性出發去討論攝影藝術。而後來的Stehpen Shore基本上繼承了這個路線,他的” The Nature of Photgraph”可謂一本攝影語言的總結。
這是一個非常奢侈的問題,多半攝影師也許窮盡ㄧ生還無法建立一種奪目的風格,為何會這樣?我覺得關鍵在於她比別人更清楚地認識到眼前的對象不是對象,而是各種顏料、色塊與線條。當她這樣認識世界的時候,所謂拍照的重點就不在於記錄或是指示一個鏡頭前面的對象,而是運用相機組織這個混雜的現實,然後成就一個視覺具有張力的圖像。
所以我們可以透過對於現代主義攝影眼的檢討,來看Huang Huang的困擾。攝影語言確實可以神奇的組織世界甚至將之轉化成懾人的圖像,然而在此同時,銅像與現實以及自我的關係變得遙遠了。
這本來是現代主義攝影的理想,每一個作品都是從媒材本身的特性,直接通達藝術的境界。然而看這一張又一張的歪斜視角、快門瞬間,我們很容易對於自己失去信心。覺得其實這些都不是與自己相關的創作,只是相機假借了人的手。
另外一個切入Huang Huang相片的角度是「景觀社會」。德波曾經以Spatacle為概念,形容資本主義社會當中大量充斥的圖像如何左右人們的關係,並且折射出另一個虛假的真實。這個描述對於我們再熟悉也不過,當我們每天從電腦、手機、電影等媒體當中瀏覽大量的圖像,圖像本身其實早就成為了另一種真實,這種真實它與傳統認識論上的真實距離遙遠,與我們個人生命也缺乏聯繫。但是他們就是存在於我們生活周遭。
Huang Huang的照片就像是行走在這條影像之河上,她可以撥弄水面,然後形成美麗的畫面,但是於此同時這個畫面又轉瞬消失。
對此我們可以有幾種反應,一種是重新從照片當中發現比較冷調但是永久的東西,許多以「物」為中心的攝影,背後都有這樣的思路。另一種就是我們致力於挖掘照片與我們內在的關聯,譬如某個生命的傷痛或是成長的喜悅。
如今也有許多生命計畫型的創作,是走這樣的路線。但是還有一個方向是,我們不急於往真實或是自我貼近,而是始終與這個景觀保持距離, Gregory Crewdson是此中典範,他的照片既像反諷這個圖像氾濫的景觀社會。但是同時我們又為一種影像直接純粹的魅力所震撼。
在Huang Huang十分具有現場感,卻又像是時尚雜誌封面的照片當中,也見到了這樣的含混與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