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智斌
本文為「視·角」專欄,談論攝影書籍的第一篇評論。
為大家推薦Geoffrey Batchen所著的 《每一個瘋狂的念頭書寫、攝影與歷史》。
在閱讀攝影時,人們常常要接觸一個簡單而複雜的命題——攝影是什麼?
在克萊門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發表《現代主義繪畫》之後,各種門類的藝術都開始了另一輪自我審視的的進程,一時間,為呼應這位藝術大師的觀點,各類藝術家或批評家都不約而同開始「嚴格審視自身的邊界和效果」,從而「確立自身特有的屬性和價值」。
安德烈·巴贊(Andre Bazin)迅速緊跟,匆忙確立了「攝影的本質屬性是記錄」這一論斷,更有甚者,近至彼得·加拉西(Peter Galassi)為將攝影從「科學與藝術的私生子」這一可能的污名中解放,得出了「攝影是西方繪畫傳統的正宗嫡傳」的結論。
新西蘭攝影史家喬弗里·巴欽(Geoffrey Batchen)在觀點與結構上傾心於米歇爾·福柯(Michel Foucault)頗多,他引用福柯的名言作為自己對於「攝影史的知識考古學」開端—–考古學不是要尋找發明的時刻,而是揭示某種話語實踐的規律性。
於是喬弗里·巴欽從技術上攝影史的1839年,移步到了1839年之前,那些人類對於凝固時間的熱切渴望的記錄。
人們公認尼埃普斯、達蓋爾和塔爾博特對攝影術發明作出較大貢獻,巴欽考察這三位在歷史上留下的對於攝影術的介紹過程中,發現這三位發明家分別不約而同的將攝影術概括為「自然的自我書寫、繪畫」,這是一種主動建構與被動建構的混合體,即達蓋爾認為的「攝影術賦予大自然自我複製的能力」。
書中最為人稱道的是深入藝術史叢林內部,深究對於「攝影術」這一當初還不存在的技術的熱切渴望,攝影術發明當時,柯羅和康斯坦布爾等風景畫家在極力嘗試描繪雲汽、霧靄、霞光,除此之外,在19世紀初期前後,有大量的浪漫主義哲學家、詩人等文人藝客在作品中展現了對於「凝固時間」的期待。
然而將這些期待歸結為發明攝影術的動力是不嚴謹乃至退入線性歷史的。
在巴欽的文論中,他把握住了暗箱的歷史及其意義,從15世紀到18世紀這數百年間,技術繪畫、光學位置、坐標體系與客觀視角,完成了在認知觀念上區分了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人類逐漸坐落在客觀世界的地基上。
「攝影(photography)」由兩個希臘文元素組合而成:分別是「phos(光)」和「graphie(書寫、繪制)」。
攝影是在「自然與建構」、「瞬間與永恆」、「書寫與複製」等等二元對立下存在的,這種矛盾能夠在攝影當中穩定地矛盾著,從而人類視覺與文化有了爆炸式發展。
因此,攝影術所帶來的觀念劇變,在巴欽引用福柯「知識考古學」方法的探究下,上述的種種熱切渴望與觀念基礎,都成了種種「知識的積極無意義」,人們渴望、創造與思考,這些知識充滿了積極的衝動,但在歷史進程中並不一定具有意義,這樣的觀點讓我們警惕線性歷史的再次編織。
書目信息:
每一個瘋狂的念頭—–書寫、攝影與歷史
作者: Geoffrey Batchen
出版社: 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
原作名: EACH WILD IDEA
譯者: 周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