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ne Arbus拍攝令人恐懼的對象,但是為什麼雙胞胎令人恐懼。
這個恐懼來自於對於自身存在徹地的不自知。我們觀看許多Arbus那些關於畸零人的作品,他們都直直的面對鏡頭,有一種坦然無畏的態度。
這聽起來好像很正面,有人還說Arbus呈現殘疾人生命的光釆,但實際上並不是。
因為這些人的坦率不是因為他們全然地了解整個拍攝的情況,或是對於Arbus有深厚的信任,而是反過來,他們可能全然而且永遠不能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這就是為什麼Susan Sontag大動肝火的批評Diane Arbus的照片就是特權的原因。只有Arbus可以看到他們怪奇,但是他們自己看不到。
回到雙胞胎的照片,對我而言那個驚悚之處來自於雙重的不自知。
第一個是這兩個小孩的不自知。他們在現實世界當中應該對於雙胞胎這件事有所認識(但說真的雙胞胎究竟是什麼),但是在照片裡面,或著說在視覺呈現上卻是另一回事。他們直直地面對鏡頭,站姿僵硬然後彼此沒有任何互動,看起來就跟一個不知道自己是唐氏症的人面對鏡頭大笑一樣(Arbus另一張照片),他們也不知道旁邊有一個跟自己極度相似的人。
第二層不自知在於我們不確定裡面的小孩是不是兩個人。
我們理智上當然知道這是雙胞胎,但是在情感上,我們覺得那可能是同一個人的鏡像,或是某種不知世界的生物的群像,這是雙胞胎跟鬼聯繫在一起的某種原因,它暗示了一個人以外的世界。
但是人的世界是怎麼樣?
人的世界被設想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樣貌、個性,而且帶有自我意識,至少我們以為是這樣。
只有一個比我們高的存在,凝視著我們的時候,它才會發現這個世界的人其實面貌相似而且沒有自我意識。
他並沒有因為優越而高興,反而為此感到巨大的恐懼,因為他也活在這裡面,但是他是唯一有自覺的人,Diane Arbus就像這樣。在她最好的照片之中(沒有那麼顯而易見的殘疾),她揭露了日常的awkward。最可怕的不是奇怪,最可怕的是無法意識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