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攝影的作品如果跟繪畫放在一起都會很憋,你去看台北當代就知道。
我記得我在現場看到杉本博司的作品,非常的令人哀傷。
因為那個裝框大小跟旁邊又大又炫的繪畫相較,顯得老派又不起眼。
那不是攝影的問題,而是那個展呈的方式就不是從攝影發展出來。
但是另一次在紐約的一個展場看到杉本博司的作品,就是劇場那一系列。
我卻覺得很驚人!為什麼?
我事後回想起來,那個展場很像是一般人房間,所以作品雖然不大,也不至於被空間吃掉。同時在有限的移動範圍內,你可以慢慢的去觀察他照片的品質,包括色階的處理、裝裱與燈光,在恰當的安排下顯得精緻無比。
但真正關鍵的是,那樣的空間讓杉本博司的照片更像是一張照片,而非一個影像。
我不知道怎麼具體的描述兩者的不同,有太多可以討論的面向。
你可以說這就是典型的現代主義攝影對於超越性的追求,這樣說也是沒錯。
而這個東西在當代攝影當中越來越少了。
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你看關於杉本博司的討論,大多著重於他攝影的工藝性。
確實杉本博司這方面很厲害,但那終究是輔助那個超越性的目的。
我們也可以反過來講,這種追求表象之後的本質的照片,是過去讓照片不會顯得憋屈的一個原因。就此意義上,所謂的品質或是經典感,其實是搭配特定的藝術理念,或是由藝術理念衍生的副產品,並非一個獨立的標準。
如果你看杉本博司的文字,你會覺得這根本是一個歷史宅。
他藝術的興趣很大一部分其實是關於一種時問的集成,許多他拍攝的對象,不論是劇場、海景,或是博物館中的原始生活模型,都可以看作一種積累的集合,在其中有許多變化,但是這些變化會總體成為一個彷彿具有本質的東西。
我猜左翼藝術家應該不很喜歡杉本博司,因為歷史聚合的概念、幽微的畫面呈現,以及形式的強調,這些對於左派而言都太過於神秘。但也不排除這是為了在國外發展,所以特別突出某種東方哲思性,當然等級比什麼新文人畫攝影高很多。